【牛年說?！俊榻B三首甯戚飯牛歌

【牛年說牛】——介紹三首甯戚飯牛歌

甯戚是春秋時期衛(wèi)國人。公元前680年，他替人趕著牛車來到齊國，因一邊喂牛一邊唱著奇怪的歌，引起齊桓公和管仲的注意。后來，齊桓公把他召入宮中，發(fā)現(xiàn)他很有才干，就拜他做了大夫。后長期任齊國大司田（農(nóng)業(yè)部長），是齊桓公主要輔佐者之一，為齊國農(nóng)業(yè)的發(fā)展和霸業(yè)的創(chuàng)建做出了積極貢獻。

甯戚所唱的歌，據(jù)各種文獻記載，有五種之多。除唱過《詩經(jīng)·碩鼠》和上古《白水詩》之外，還有三首喂牛時即興創(chuàng)作的“原創(chuàng)”歌曲。這三首飯牛歌，雖非真正為甯戚所作，大多為后人以甯戚口吻的“再創(chuàng)作”，但其歌詞非常逼真?zhèn)魃竦膫鬟_了甯戚初來齊國時的心態(tài)，很有藝術(shù)水準?，F(xiàn)簡單向大家一一做以介紹。

一《康衢歌》①

南山矸②，白石爛③，

生不遭堯與舜禪④。

裋布單衣適至骭⑤，

從昏飯牛薄夜半⑥，

長夜曼曼何時旦⑦？

——出自南朝劉宋時期裴駟的《史記集解·鄒陽列傳注解》中所引東漢學者應(yīng)劭的話。

（注釋）

①衢，qú，大道。康衢，指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齊國都城臨淄大城西門附近一條名叫“康”的大道，非常繁華，是五條街道交匯之處。

②矸，gān，矸石，采礦過程中，從井下或露天礦場開采出的、混入礦石中的巖石。

③爛，明亮、光明、色彩絢麗。

④裋，shù，古時奴仆所穿的粗布衣服。堯舜，上古時期的明君。

⑤骭，gàn，肋骨。

⑥飯牛，喂牛。薄，通“迫”，迫近、接近

⑦曼曼，長。旦，天亮。

（譯詩）

在康衢偶遇齊桓公所唱的歌

南山的矸石堆里，白色的石頭多么璀璨絢爛！

而我卻生不逢時，沒有堯舜式的明君將我發(fā)現(xiàn)！

粗布衣單薄呀，短得才到我的肋間，

從黃昏開始喂牛，一直喂到夜半！

唉！長夜漫漫，啥時候才到明天！

（簡析）

這是春秋時期衛(wèi)國人甯戚，以販牛為名千里迢迢投奔齊國，想施展政治抱負，在臨淄城的康衢偶遇齊桓公所唱的歌的歌詞。后來，齊桓公任命他做了“大司田”（農(nóng)業(yè)部長），他為

全詞按意思可分為兩層。第一層為一、二句，作者用比興的手法，通過“白石在矸石堆里耀眼奪目”和“自己懷才不遇”做對比，抒發(fā)了自己有才能卻不被發(fā)現(xiàn)重用的苦悶心情；第二層為三、四、五句，作者先描寫了“自己穿著粗布短衣，日夜喂牛”的場景，真實的寫出了自己低微、貧賤的生存現(xiàn)實和整日勞碌的生活狀態(tài)，接著又通過“漫漫長夜，何時天亮”的感嘆、議論，含蓄的表達出自己希望被重用、期盼才能得到發(fā)揮，憧憬生存狀態(tài)有大的改觀的熱切心情。

整首歌詞言簡意賅，有興有比，有敘有議，真實的傳達出了作者那時那地的情緒。既有直白憤激之辭，彰顯出作者的大氣、個性；也有含蓄期盼之語，體現(xiàn)了作者的機敏和睿智?？傊?，此詞堪稱佳作。

二《扣牛角歌》①

滄浪之水白石粲②，

中有鯉魚長尺半。

縠布單衣裁至骭③，

清朝飯牛至夜半。

黃犢上坂④且休息，

吾將舍汝相齊國。

——出自唐高祖時期歐陽詢主編的《藝文類聚》卷四十三

（注釋）

①扣，輕輕敲擊。

②滄浪之水，指康浪河，臨淄城外西邊的一條河。粲，càn，鮮明。 縠，hú有皺紋的紗。

③骭gàn，肋骨。

④坂，bǎn，山坡。

（譯詩）

《敲起牛角唱起歌》

白石璀璨，照耀在清澈的康浪河里，

一尺半長的鯉魚在其間快樂的嬉戲。

我穿著短到肋間的單薄紗衣，

從早到晚喂著牛，已身心俱疲。

連黃色的小牛犢上了山坡都要休憩，

我也要離開你，擔任相國振興大齊。

（簡析）

這是甯戚販牛到了齊國，還未進臨淄城，未見齊桓公、管仲之前，在城西邊的康浪河畔過夜，所唱的歌的歌詞。

全詞可分為三個部分。第一部分為一、二句，描寫了康浪河邊秀麗的美景：河水清澈，白石閃耀，鯉魚戲水，處處洋溢著歡樂、自由的氣氛。作者重點強調(diào)一個“樂”字，也用“白石映照河水、大鯉魚在水里自由嬉戲”等物、境和諧的場景，暗喻“人才在良好的環(huán)境可以施展才能，心情愉快”；第二部分為三、四句，描寫了自己辛辛苦苦喂牛的場景，用衣服粗、短、單暗示自己生活貧窮，用“從早到晚”暗指自己地位低下，勞苦困頓，突出一個“苦”字，與上文形成鮮明的對比，反襯出自己懷才不遇的悲慘遭遇；第三部分為五、六句。作者轉(zhuǎn)換了敘述口吻，由第一部分的客觀陳述、第二部分的自言自語，變?yōu)?/span>“對牛談理想”，而且把牛的狀態(tài)與自己的心理巧妙而又貼切的結(jié)合起來：牛啊你由餓變飽，由在地上辛苦拉車到上坡休息；我也得由貧賤變?yōu)楦毁F，由在底層苦苦掙扎爭取登到上層擔任要職富民興齊。

縱觀整首歌詞，先寫景“樂”，再寫我“苦”，最后寫“牛休息、我也要時來運轉(zhuǎn)”，條理清晰，結(jié)構(gòu)謹嚴，一氣呵成，流暢自然。作者綜合運用了對比、暗喻、類比等多種修辭手法，含蓄、詼諧地寫出了自己有志難舒、有才難用的苦悶心情以及對未來施展才能的憧憬，復(fù)雜而深邃，痛苦而幽默，實為可堪回味的佳品。

三《東門歌》

出東門兮厲石班①，

上有松柏兮青且蘭。

粗布衣兮缊縷②，

時不遇兮堯、舜主。

牛兮努力食細草。

大臣在爾側(cè)，

吾當與爾適楚國。

——出自唐高宗時期李善為《文選·嘯賦》所作的注

（注釋）

①厲石，山石。班，.通“斑”。指有雜色斑點或斑紋

②缊縷，wēn lǚ，指粗陋的衣服。

（譯詩）

東門歌

出了東門呀就可以望見山石斑斑，

上面的松柏啊卻蒼翠碧藍。

我穿著粗布衣呀不禁感慨萬千：

沒有堯舜那樣的君主，能把我發(fā)現(xiàn)。

我的牛啊，你多吃點細草料吧，

齊國的大臣管仲就在你的旁邊。

如果他仍然沒有慧眼，那我就騎著你咱去楚國發(fā)展。

（簡析）

這是甯戚在康衢見了齊桓公之后，未被重用之前，在臨淄東門遇見相國管仲時所唱的歌的歌詞。

在這首歌詞里，甯戚先用一、二句描述了東門外的山景，而且借景抒情，借“雜色、有斑點的山石上挺立著蒼翠挺拔的松柏”之景，抒發(fā)了“蕓蕓眾生中有品德高尚、才能卓越的人才”之感，或贊揚管仲的超凡脫俗，或自詡自己的與眾不同。接著，甯戚又由物到人，在三、四句里感慨自己懷才不遇，與前面照應(yīng)、對比，反襯出自己的遭遇之慘。最后，甯戚假借與牛對話的形式，婉轉(zhuǎn)的表達出如果管仲認識不到自己的才能，就轉(zhuǎn)投楚國的想法。

通觀全詞，可分為三層，由唱“管仲你水平高”，到唱“我的才能沒被發(fā)現(xiàn)”，到最后唱“管仲你如果不重用我，我就去楚國”，邏輯結(jié)構(gòu)清晰流暢，意思表達真實、委婉，可以說是一首很不錯的表達自己想法的“自薦”詩。

作者：姜健